“不够,这些东西对付不了他们,我带人去接舷厮杀。”孟宽提着长槊,激烈的战场早已令他热血沸腾。
江东水军无论是战船还是士卒都优于梁国水军。
梁国水军的重心放在东面的淝水以及东海上。
“没有军令,任何人不得下水。”李佑淡淡道。
毕竟是皇室子弟,自幼跟在皇帝身边耳濡目染,如今加封秦王,气势自来。
秦彪惩戒孟宽,实际上是提醒李佑。
再亲密的关系,也不能逾越君臣之礼,驾驭不了属下的君王是极其危险的。
二人目光对视,李佑一脸坦然,孟宽低下头去,“唯……”
下水接战的命令迟迟未来,一旦晋军突破火船的封锁,这次攻打襄阳又要功亏一篑了。
连汉水都突破不了,更别提攻克襄阳。
就在此时,西面令旗翻卷,士卒和民夫们纷纷大喊,“大水来了!”
紧接着,上游传来一阵阵轰鸣声,汉水陡然间汹涌起来,一道巨浪从上游直接拍了下来,仿佛一头张开血盆大嘴的巨兽,将水面上的船只一口口吞下。
当场就有三十多条江东战船倾覆,其他战船也被大水冲向下游去了。
“万胜!”北岸欢呼声震天。
“秦将军不愧国家宿将!”李佑赞叹道。
当年关羽也在这附近水淹曹魏七军,生擒于禁,威震华夏。
汉水上游掌握在梁军手中,水攻也就不足为奇,之前的火攻只是为了迷惑江东水军而已。
不过这大水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个时辰后,水流又趋于平缓,被冲到下游的晋军战船,重新稳定,停靠在岸边,做短暂的休整。
新城郡筑造的堤坝,也只能达到这种效果,本来也不是雨季涨水期。
咚、咚、咚……
樊城中再次响起战鼓。
后方民夫们拖来近千条木筏。
“渡江!”百余传令兵贴着北岸策马飞奔,大声呼喊。
“渡江”黑云军们发出一声声狂吼,踩着木筏向南岸冲去。
襄阳城上,晋军砲石、弩箭雨点一般砸向江中,掀起一阵阵血浪。
桓温虽然走了,桓豁还在,晋军精锐也在。
李佑寻来一条木筏,正准备下水,却被孟宽一把拦住,“你现在是秦王,非同以往,这种事我去就行了,我水性好,运气更好!”
他虽然桀骜,但也是爽快之人,并没有因此记恨或者疏远李佑。
两人已经是过命的交情。
“虎头……”李佑喊起了孟宽的小名。
孟宽一脚踩上木筏,异常认真的拱手,“秦王殿下,末将去也!”
说完就背过身去,与其他木筏一起冲向南岸。
李佑一直望着那片木筏,在汉水中载沉载浮。
晋军的砲石、弩箭越发密集起来,南岸还有骑兵巡戒,即便黑云军成功渡过汉水,也逃不过他们的长矛。
孟宽的木筏在汉水中逐渐变小,眼看就要划过江心,就在此时,一颗砲石精准的砸在木筏上,掀起一道血浪,木筏四分五裂,上面没被砸死的人,也被汉水吞噬。
“虎头!”李佑心急如焚的对着汉水呼喊……
第六百九十八章 云涌
洛阳。
梁国君臣的目光都聚集在北面时,南边却风起云涌起来。
各种消息雪片一般送来。
“司马丕年纪轻轻,竟然这么快就要驾崩了?”李跃心中一喜,江东皇帝还真是一项高危行业,就没几个活的长一些的。
自古皇位继承,都是一次权力重新洗牌。
即便司马丕只是一个傀儡,也能掀起滔天巨浪。
王猛道:“江东名士多喜丹药,司马丕好长生之道,中毒久矣,此次桓温故技重施,欲以立君之事重振声威,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形势虽对梁国有利。
但襄阳毕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
秦彪、糜进以水攻之法,逼退江东水军,成功渡江,围困襄阳,但猛攻多日,襄阳如往常一般坚固。
虽说城中有大量校事府的细作,但毕竟是桓家的老巢。
“欲天下一统,当先破襄阳,如今荆襄大乱,事不宜迟,立即起兵,带上新式投石车,朕要给桓温一个大大的惊喜!”
天时、人和都有了,桓温唯一的优势是地利,也就是襄阳城。
“此战不劳陛下亲征,臣率四万中军即可。”王猛拱手道。
李跃也想让他去,不过一来,他在尚书台已经够操劳的了,又要领军出征,身体不一定扛得住。
二来,王猛功劳已经足够大了,李跃不希望士族豪强垄断仕途,也不希望寒门庶族的势力太过膨胀。
其三,只有李跃这个大梁皇帝亲自去,才能让荆襄士民彻底归心。
“景略主事尚书台时日尚浅,不宜大动,只有朕亲自去一趟,襄阳士族豪强们才会放心。”李跃笑着婉拒。
王猛点头,“既然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臣就不多言了,然则,有一点,臣不得不言。”
“景略但说无妨。”
“荆襄可下,江东不可取。”王猛言简意赅。
此战借江东政局不稳,荆襄叛乱迭起,给桓温一个措手不及,但并不意味着就能顺势灭了江东。
李跃还没好高骛远到这个程度,这两年江东也弄出了一个北府军,加上水军,还是颇有战力的。
魏武曹操都拿下了荆襄,却在赤壁吃了个大亏,葬送一统天下的机会。
江东这群人有个特性,北伐中原,战力拉胯,然而一旦面临亡国危机时,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
“景略所言甚是,朕此战只取荆襄,然后巴蜀,最后江东。”
饭要一口一口吃,行百步者半九十,越是最后关头,越不能掉以轻心。
梁国国内也不是高枕无忧。
人口比例上,华夏占六成,夷狄占四成,一旦经历一次赤壁之败或者淝水之败,国中肯定会有人起兵造反。
不要低估这年头人的胆量,几千人就敢称王称单于,万把人自称天子的多如牛毛。
虽说大梁不会如前秦一般轰然倒塌,但南北朝的格局就此建立。
拿下襄阳、江陵这两个战略重地,根本用不着急着进攻,江东也就苟延残喘而已。
军情紧急,李跃也就不等朝廷决议了,该独断专行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犹豫。
如上次一样,太子李俭监国,王猛辅之。
驻扎在洛阳的五万黑云军,李跃带走四万,浩浩荡荡南下,同时传令庐州邓遐、淮州梁啸,攻打东关,给江东压力,让他们无法驰援荆襄。
迁都洛阳后,大军南下方便太多。
一出伊阙,数日间便进入南阳,与徐成所部会师,一起南下。
南阳一过,便近汉水。
前后行军不到七日,前锋已经到达前线。
而此时桓温返回武昌,正陷入三难之中。
南面,武陵蛮与长沙妖贼闹的愈来愈凶,围攻郡县,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其中,这帮人闹起来,成了气候,对荆襄的威胁也不小。
北面梁军正在猛攻襄阳。
东面,原本快要就范的江东士族又坚挺起来,将太后褚蒜子推到了前面,坚决推举司马奕上位。
皇帝司马丕躺在病榻上还没死,就已经被抛弃了……
关键时候,桓温犹犹豫豫的老毛病又犯了,干脆屯兵于武昌,静观襄阳、江陵之变,同时也能给江东一些压力。
望着地图上乱成一锅粥的荆襄,李跃冷笑一声,“桓温何其愚也,此时不来支援襄阳,反而顿兵武昌,贻误战机,荆襄必为朕所取!”
徐成道:“桓温定是想凭襄阳消耗我军,待我军疲惫,他以逸待劳,率精锐溯汉水而上,击溃我军。”
襄阳城之坚固早已深入人心。
秦彪、糜进围攻多日无果,桓温的确有在武昌按兵不动的底气,但这更多是从政治上考虑的,想要东西兼顾,两头都占便宜。
只是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了,襄阳城保不了他。”李跃望着身后的牛车,在地面上轧出深深的辄痕,上面放着新打造的配重式投石机。
当然,一场关系天下形势的大战,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取胜的关键,还是将士们对胜利的渴望。
桓温不来驰援,李跃的数万大军从容抵达樊城。
秦彪、糜进两个主将前来迎接,“臣等无能,还是未能攻破襄阳,请陛下降罪。”
“你二人兵力一共也才两万,拿不下襄阳情理之中,何罪之有?”李跃没有怪罪他们。
非但无罪,反而有重创江东水军之功,将汉水牢牢捏在手中。
“谢陛下!”二人拱手,不过气氛有些低沉。
李跃目光扫过诸将,落在自己儿子李佑身上,几年不见,颇有大将风范,一脸坚毅之色,已经是个合格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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