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31日
第十四章·TOKIMEKI
我叫林汐，是杨梓铭的初中同学。
昨晚小铭告诉我他分化了之后，我着实是有些惊到的。
那篇叫「我和我的自恋生活」的小说是小铭推荐给我的，出于礼节地简单浏览后，我便没有深入研究。而当这个女孩子真正站在我面前时，我不由得对又对它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以及敬畏。
所以趁着她在我的床上熟睡的这段时间，我又一次打开了小说，从头开始细细阅读。
文中的分化者叫林秋叶。
她被一个像茧一样的东西包裹着送到自己母体的家里。
她收到了装满衣服的箱子，穿上了里面的裙子和裤袜。
她遇到了「关怀协会」，找到了自己的心理辅导师，了解有关分化者的一切。
她回到了原来的学校，得到自己的母体和朋友的帮助，对「他」，林秋明，产生好感。
她与他时而形影不离，时而形同陌路，有口角，有关心。
她对他告白……
故事的线索逐渐清晰，我的思绪却愈发杂乱。
林秋叶的经历，和小云太像了，然而又有截然不同的地方。
小云最终也会和那个人一样，对小铭产生恋情吗？
如果不会，在两个人的相处中，这段故事又是否会对他们造成困扰呢？
虽然从没有说出口，但我一直以为像小铭那样的人是不会和恋爱有所关系的。
与看似冷漠与出世的外表不同，小铭是一个能够珍惜感情的人。他是那种很难让我讨厌的类型。
长期的孤独让他渴望表达与被接受，对身边的人也自然待以温柔。
然而，正是这份对情感的执着，让他的内心世界变得难以触及。他也许曾经真正渴求过某些现在已经放弃的东西。
于是，只有自己才能理解自己的小铭，与另一个他，也就是「她」相遇了。
命运的舞台已经开演。
……
手机响起，是小铭的电话。
「看你一直没回我的消息，想问一下现在怎么样了？」
「用了你装的卫生巾，吃了止痛药，换了衣服，现在正在我的床上。」
「哦……？！你的床上？」
「对哦，我打算好好和小云亲热一下呢。」
我故意重读了后面几个字。
「别，那个，我知道你有一些百合倾向，但是你先不要急。」他棒读。真是一点也不配合我的玩笑。
「她抱着热水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大概是一上午累到了吧。身体真的很虚弱，我还没见过生理期能痛到这种程度的。」
「嗯……有什么办法缓解一下吗？」
「这就不用你关心了，我会和她交代的。你硬要做些什么嘛，记得每到这种时候不要惹她就好了。」
我挂断电话，看到小云晃晃悠悠地从房间走出来。
「现在不疼了吧？」
「嗯……睡了一觉真是活过来了……以后每个月都会这样吗？いやだ……」
「平常注意一下应该会有缓解的……首先把你爱吃冷饮的毛病改掉。上午又喝了那么大一杯，在生理期这么折腾也算你活该啦。」
「提前不知道嘛……」
「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今晚想吃什么？我父母看样子要很晚回来了。」
「啊，我现在可以回……家……？」
「急什么嘛，我可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我起身拽住小云的胳膊「今晚就和我睡。」
「诶……？」
小云是对于「今晚吃什么」这种问题会很随便的类型。知道着这一点，我并没有十分在意她的喜好，而是简单地做了比较清淡的家常食物。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做的饭。」小云帮我收拾好厨房，坐在桌对面。
「很不错诶。虽然有可能是吃惯了我妈做的菜，但是小汐真的好厉害。」
我笑了笑，歪着头看她兴奋地进食。
你也很厉害呀，只是过了几天，就能这样撒娇似的晃着腿坐在我面前了。如果是之前的你，至少肯定不会当面用名字来称呼我的吧？
洗完餐具，我领着小云来到卧室，向她展示我的各种收藏。
不同于小铭母亲对他各方面的严格要求，我的父母和我基本是没有太多交流的存在。我得以自己打理生活，偶然攒钱买些漫画小说，就有了现在这一书架的「军备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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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虽然早就知道你有这些，但是亲眼看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啊。」面前的女孩抚摸着书架，赞叹道。
「虽然有官方中文的小说漫画很少见，但原本的阅读体验绝对比网上的盗版资源要好。」
常年冷冷清清的房间，此刻也被她带来了些许活力。能让人参观自己多年来的收藏，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趁小云还在书柜前流连忘返，我悄悄来到卫生间，把她沾了血的裙子和我该换洗的衣服统统丢进洗衣机。又找出两套睡衣，回到房间。
「啊，我还没和他说今晚不回家了。」小云看见我手拿睡衣，猛然反应过来。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我们的三人群聊已经被小铭刷屏了，不过他应该能相信她会安全的吧，就凭他们之间的默契的话？
「话说回来，」小云回复了消息，盯着手机看「你这个群名称，是什么意思呀。」
「A·E·I·U·E·O……」她念到「感觉有点熟悉。」
「再努力回忆一下，我可是肯定你俩都能弄懂才这样命名的。」
「啊。是歌名吧，大家一起练习绕口令的那首曲子。」
「答对啦。」我欣慰地笑着「说起来，我这里刚好有原作的漫画哦。」
「让我看看。」她又沉迷在书柜旁了。
我们就这样说笑着，钟表的时针渐渐指向10点，困意开始袭来。小云帮我把洗好的衣服晾出去。我们准备睡觉。
「不用等你父母回家了吗？」小云换上睡衣，问道。
「这个时间还没回家的话，肯定又要在外面过夜了。」我叹口气「关灯咯。」
我按下开关，房间内霎时陷入黑暗。街道上的霓虹灯光混合着月色透过窗帘，微微照亮躺在身边的小云的脸庞。
第一次和同龄的女孩同睡，我反倒有些兴奋起来。悄悄伸过手去，按在小云的胸口。
「啊！」黑暗里传来惊呼。我看不清背着月光的她的脸，但想必那一定是有些生气又带着害羞的可爱表情吧。
她本能地抬起胳膊护住自己，随后又想要还击。我笑着制止了她，又各自躺回去。
「其实我刚刚摸到的时候还是有点吃惊的。」虽然不想打扰小云睡觉，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什么意思？」
「……当然是说大小啊。感觉，小云比我还要更有料一些呢。」
「不至于吧……」
「所以说，你穿现在这样的内衣，还是不太合适。」
「我哪懂这些啦。」
「原来不懂，但是你总要学会的。明天一起去买内衣吧？」
「还要逛街啊……我今天已经被折腾够了的。你不写作业吗？」
「我啊，如果我和你学习一样好，都考进重点高中的话，也许是要写的，但是嘛……」
房间回归沉寂。
「呐，」我突然开口「我有事情想问问小云。」
「……嗯？」她的声音已经弱了下去，像是快要睡着了。
「小铭……你是怎么看待他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犹豫了一会，她回应道「首先他是我的母体，是和我人格一样的人。除此之外……」
「把他当作自己的哥哥吗？」我打破沉默。
「算是吧。梓铭和梓云，听起来也像是兄妹的样子。」
「仅此而已？」
「诶？」
「……我啊，今天下午把你曾经发给我的那篇小说重新读了一遍。」
「这样啊。」有些颤抖的声音。
「遇到了这种情况，和自己谈恋爱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是吗……」
「你应该是期盼着有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出现在身边的吧，不仅是现在，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
「这么想的话，“另一个自己”当然是最理想的了。」
「你还挺了解我的啊。」
「虽然我自信自己能够理解你，但毕竟我们男女有别，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
「……」
「但是今天见到你之后，我认为是时候让你们解脱出来了。」
「……」她依旧默不作声。
「小云，你相信有一天你会喜欢上他，爱上他，向他或者接受他的告白，与他成为恋人吗？」
「我……」
「你是相信的吧。」
「但我不想就这样接受。」她突然说道，声音中带上一丝哽咽「恋爱本来是最快乐的事情了……那种一步步深入未知的欣喜，那种略有不安却步步紧逼的激动。我……我不想被夺走这一切，只是单纯地接受这种剧本一样安排好的命运啊！」
「什么“我和我的自恋生活”……分化，性转……从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就像被预言了一般，被一篇网络小说所左右……这种被计划好的人生我不要！既然让我这个分化体保持了自由的思想，那为什么还要划规我的感情……」她逐渐激动起来，话语不时被呜咽打断。我看不到她留下的泪水，只听见卫生纸不断被撕下的声音。
「小云……」
她会这样想我不是不能理解。性格执拗的她面对命运的不可控时该会多么痛苦，我也曾想象到。
「但是，你并不讨厌他吧。小云不像是会自己讨厌自己的人呢。」
「是啊……」
「而且，并没有谁强迫你们在一起啊。你还是有自由选择你的感情的权利。」
「那样不会很奇怪吗……明明是分化者却打算脱离自己的母体。」
「并不会哦，就算小云说想和我成为恋人，我觉得小铭也是会理解的。」
「那样还是算了啦。」耳旁传来有些别扭的笑声。
「我会伤新的哦……」
……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继续说道。
「我一直避免自已去想这些，但也许给我加上这种负担的正是我自已。」
「我以为自已没法在社会上独立生存就必须依附于他，但事情其实简单得多。如果和他的那份感情让我无法接受的话，我也可以直接离开……或者就来找你！」
她自顾自地笑了。
「原来我是备胎啊……」我也笑笑，为她能正视自已的感情而高兴。
「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哦。」
眼前的月光忽然被身旁爬起的人遮挡，她说着话，抱住了我。
被小云压在身上还是感觉有点沉，但我的新情很轻松。
有了这份情感的悸动，她就能更加坚强地活下去了。
终于帮到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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