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3日
一、没有开始
城市高楼间的黄昏,看不到有飞鸟的踪影滑过夕阳。天空的暗灰,马路的青灰,和一道道墙壁的白里透灰杂成了这里的主色调,一如我的心。
很长时间以后,我依然记得那件足以改变我后半生的事情是发生在一个阴雨的午后。我脑中甚至还能轻易地复制那时候天上云彩的颜色,似乎也是灰的。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常常想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位置要怎么样才能准确地衡量出来,但我一直没有答案。
现在,身穿一身蓝灰色的保安服,面无表情木桩一般矗立在远方集团大门口的我早已经学会用记忆去等待一次煎熬的结束和诅咒另一次的开始。我就那么立着。麻木地朝着每一辆从大门进入的高级轿车敬礼。我的白手套在他们的角度看来纯洁得耀眼,在我的眼里却只有那个最显眼的污点。
是的,真的有这样一个污点在我的手套上面,我故意为之。只因为我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完美和纯洁。记得有人说过:世界容不下太完美的人间,所以才有毁灭;世界容不下太高贵的阴道,所以才有强奸。尽管他很孤芳自赏,但这句话,我很以为然。
大部分从前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的时候,我的心和脸都是平静的。就像一粒沙投入广袤的荒漠,被吞噬之后泛不起一丝涟漪。
闲来无事的时候,我也很愿意让这些寂静或是颤抖的东西填充满与现在工作在远方集团大门貌合神离的我。
我看到了自己孤身一人徘徊在红土高原的荒漠里,我听到了为成为一名出色甚至顶尖的杀手我拼命训练时弹壳和汗水落地的声音,我还体会到了一个个新疆甚至中亚商界及政界名流的脑袋在我枪下变成绚丽盛开的桃花时自己冷静残忍的快感……这种平静只有在一个人面前才会体无完肤。是的,和大家所想的一样——这个人是个女人,她的名字叫高洁。
看见她的时候,我的心和脸都很难平静,不过我无法掩饰,幸亏也不需要掩饰。她很美,凄迷的美。让人心痛的美,宛如大雾的清晨,总能轻易地波动我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那片回忆里有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如霜,林如霜。
事情就发生在那个午后,天气是——阴微雨。那时候我和如霜的身上都绑着结实的尼龙索被关在一处空旷的废弃厂房中。我穿着一件黑色的棉布衬衫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她则是一身深蓝色警服。不要讶异,这本就是一片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土地。至少我能接受一个杀手和一个捉住他的警察一起被捉的场面。
但很显然如霜怎么也接受不了,她在不停地挣扎和呼叫。是的,她还没有变,她还是那个八年前的她,她也永远都是那个她——相信我质疑的,执著我屏弃的。
我已经顾不上去恐惧即将面对的命运。背叛尽管在我八年的漂泊生涯中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但这种焚心噬骨般的痛楚却是第二次笼罩住我。
当如霜把那副冰冷的手铐套上我的手腕时,我知道我这八年的思念和等待全部变成了镜花水月。
六年前,还是一个血性大男孩的我因为不甘冤屈和兄弟查干一起越狱,三年前,历尽人间艰辛悲苦的我开始作杀手,但现在,我已麻木得如一潭死水。废弃的大厂房外有轻风的呜咽,无数野草和着节奏起舞,像人无比丑陋的欲望。
一阵引擎的低鸣声中,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无论是记忆还是现实,这种声音总像梦魇一样。我用最真实的情感向这辆银灰色的宝马敬礼,然后车停下,袅娜的高洁从里面走出来,黑发伴着裙角飞舞。不必看,我知道另一个来换岗的保安正向我这里走来。
“下班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高洁笑,但她的声音一定比所有的笑容都灿烂,轻易地把我从记忆的痛楚中唤醒,又给了我更深的迷茫。她就像一个女神,让人无可捉摸。
我走下了自己的办公桌,进了她的宝马车。她的车没有直接开回家,于是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五,她该去接她的女儿了。红灯的时候,她侧头看我,朦胧的眸子温柔如水。
“阿浩,我打算辞职。”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告诉我她自己的事。
“辞职?为什么?”看着她的时候,我的大脑很容易变得迟钝。
她没有说话,眼睛里却略过浓郁的痛苦,我体会得到。
“那以后你做什么?”
“那都不重要了,有结束才会有开始,是吗?”
我不再说话,只仰头沉视窗外那片我熟悉又陌生的天空。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快乐的人总是相似的,痛苦的人却各有各的痛苦。我只知道高洁绝对没有表面上的身份——远方集团公关部经理那么简单,也如我。
车子停在B市一所著名的高中门口,接着一道轻盈的身影伴着“妈妈”的呼喊向我们飘过来。我在高洁之后下车,也在高洁之后迎接那道身影毫无保留的拥抱,用单纯的感情。
“阿浩哥哥——”
和高洁的凄迷清冷难以捉摸比起来,她的女儿高晓像一杯酒,水般清澈火般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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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吃过晚饭的一对母女姐妹一般亲密依偎。也许只有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候,高洁才真正像个女人。燕语阵阵,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听到,却泛起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仿佛创世的伊始,世界便在这样的安详中存在。
我正陶醉于这样难得的宁静,电视中的刹车声又把我惊醒,像在告诉我这样的机会已经不多,于是我又开始恐惧——多年未有过的莫名恐惧。
高晓已经回房间睡觉,高洁却摆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我跟前。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我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所以不会受宠若惊,只点点头,然后起身。与我曾经栖身过的红土高原不同,B市的夜别有一番颓靡。歌舞升平和背井离乡被闪烁的霓虹揉杂在一起,天使们在这怪异的喧嚣和静谧中略过、伤感、无语。
我和高洁肩并着肩,情侣一般从天使曾滑过的轨迹里走过,内心冰冷,面无表情。
终于在这样的夜晚,我开始鼓起勇气问她:“你叫我出来,是不是关于辞职的事,你想告诉我些什么?”
“阿浩,我——该相信你吗?我能依靠你吗?”她的眼神又开始让我心痛。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只一个眼神,竟能轻易地攫住我的心,我的冷漠和麻木都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答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个该给她承诺的人,我只知道自己无法给她任何承诺——我本就不是个相信承诺的人。没有誓言,又哪来欺骗?
她又说:“我是不是很蠢?”像在对我,也像自言自语。
我忽然捉住她的手,然后紧紧抱住她,用给她宝马车敬礼般的情感。她并没有挣扎,只那么柔弱地依在我怀里,然后,我的胸膛一片温热。
“记得我们认识多久了吗?”良久她才从我的怀里脱身,面容平静,泪痕早干,仰望天空的眸子中反射着月光,像两颗闪亮的星。
“到今天下午六点三十二分是九十七天整。”
是的,九十七天前她把倒在路边昏迷不醒的我送到医院;九十七天后我以情侣的方式把她拥在怀里。日子和境遇总变化得飞快,不是么?
“知道吗?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在这近十年的时间里,我的工作就是和每一个刚见过面的男人上床——穿西装的,穿便装的,有性能力的,半死不活的;却在一个已经认识九十七天的男人面前装着清高。”
我理解这种苦衷——秘密,世人皆有,无可厚非,也如我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很让人想不透?一个三十岁的女人竟有一个十六岁的亲生女儿。”
“以前,我恨这个世界的一切;现在,我什么也不恨了,因为我不再相信一切,包括恨——”她仍在自顾自地说着,依偎在我的怀里,眸子闪亮。
“十三岁的时候,妈妈带着我改嫁给继父。十五岁的时候,妈妈病死了,继父禽兽一样地强奸了我,本来他想一直留下我供他泄欲的,但因为受不了我的反抗哭闹一气之下把我卖给一个三十八岁的傻子当老婆。”
“我自己都不知道晓晓究竟是我继父的女儿,还是那个傻子的?”
我苦笑,避开她的眸子仰望天际——一汪黑沉沉的蓝,死水一般,可映得出这世间的美丑恶善?我没有阻止她继续述说自己。回忆,轻松或是沉重的,都是回忆,每个人也无法逃避。
“傻子的爸妈下田了,我成功的逃了出来,爬上了来B市的火车,以为自己摆脱了一个噩梦,却想不到只是另一个的开始。”
“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却没有钱打胎。我在饭店洗碗,在工地搬砖,工头嫌我力气小,又让我给民工做饭,后来我肚子越来越大,再没有地方要我,我只能上街要饭。还好晓晓出生的时候是夏天,不然我真怕她就冻死了。”
我不是一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但这个时候,我却开始恨自己的木讷。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要用多大的勇气吃多少不足为人道的苦才能带着自己的女儿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生存?
月色下,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好象在诉说着一个和她毫不相干之人的故事,我只能用轻抚她后背的手表达自己的慰藉。
“两年后,就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我遇见了我们现在的老板齐怀远,呵呵,你绝对想象不到那个时候他的样子——一件很脏的旧西装,毛衣下摆长长的露在外面,裤子还算笔直,却油得发亮。他告诉我他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于是我就那么轻易地和他走了,去了他那个比他本人还脏的窝。”
“其实他才是个真正禽兽不如的畜生。那个时候,我真把他当我一辈子的男人了,我给他洗衣做饭供他泄欲给他挣钱尽我所能照顾他,他活得人模狗样了,却傍上了一个富婆。被我发现后,竟然还无耻地要我作他的情妇。”
“阿浩,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真想杀了他,可看到晓晓,我的心软了,我不能让她没有妈妈,所以,我屈服了。我用我的肉体帮他的公司从小做到大,给他换来一单又一单的生意,我可以让全天下付得起钱的任何龌龊男人碰我,只有齐怀远他本人不行。”
“过去,我们都没有办法回避——但是,我们可以让它永远过去。答应我,让它过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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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浩,抱紧我,我需要你——”
是的,就这样,我们之间应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时间是我和高洁认识九十七天又五个小时后,地点是她的床上。先在的她,躺在我的怀里,上身只穿着熊衣,白色的熊衣——一字型,没有任何花边。我不知道这是欲望的无可抑制亦或是感情的自然迸发。
还好,这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这一刻,我和一个人彼此完全属于对方——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受了。
解开她背后的衣钩,我让手停留在在她的裸背上。线条柔和。触感细腻。她是那样的没,连细微之处亦毫无瑕疵。我看向她的脸——安静,连同如水的眸子一起射出容光的脸。
“吻我——”她静静地注视了我,然后轻吐了这两个字,带着百合的香味。
我轻轻拂开她额际的几缕散发,然后向她的红唇压了下去。她的舌头轻柔地舐过我的唇,然后是口腔的每一处。我的唇下移,经过她的脖子,肩膀,停留在她粉红的乳晕。她的乳房尺寸并不很大,却依然坚实有弹性。我小新地爱抚,像捧着两块脆弱的水晶。
她的双目紧闭,贝齿轻咬下唇,喉间偶尔哼出几声难耐的呻吟,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头发。同样白色的内裤中间已经有了些许湿痕,我探手进去,她乖巧地配合着我脱掉它。一所花园,细草芳软,花朵娇嫩。这里也许曾经是她的痛苦之源,但先在,我用爱浇灌——她那天使般的圣洁。花瓣带着露滴,并不寒冷的露滴,我小新地舔去,却引来了更多。
终于,我带着坚实的欲望破入她的身体。她的身子明显地一震,接着,我看到她睁开的眼睛里竟有两行泪流出。
“告诉我,你爱我。”
“是的,我爱你。”伴着被她阴道挤压的舒爽,我没有丝毫迟疑地告诉她。
于是,她的泪流得更多了,笑得却也更甜;而我,也终于知道原来女人是可以因为高兴而伤新,因为伤新而妩媚的。
我压在她的身上,用最简单的方式在两人身体的贴近与远离中寻找那可以忘记一切的短暂记忆真空,一如苦难者寻找死的解脱。她的双手紧紧缠住我的背,身体伴随着我扭动,泪依然萧萧地涌下。
“这是我最后一次流泪……”
直到我和她共同高潮,我都听到她的这一句呢喃。
然后,她在我怀抱中入睡,脸上带着孩子一样的平静和安详。也许,还有泪痕。我却没有丝毫睡意。
夜空中,圆月像一道闸门,泻出银光,仿佛思念。记忆可以尘封,痛苦又何尝不是?伤痛,不停绵延,我用它流成一片海,淹没新中的澎湃。
然后我开始唏嘘——用回忆的方式悼念从前的我自已和那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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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终于完全地没入西山。当天边的晚霞带走最后一丝血红,诡秘的无尽黑暗便缓慢而坚定地吞噬了红土高原那波澜壮阔的大地,世界里所有的一切暂时淡去——卑鄙!高尚?虚伪!纯洁?
北风忽忽地刮着,不够凛冽。一阵阵看不见的尘土在风中飘扬,混着西域的特有辛辣香烟一起被我吸到嘴里,苦味杂陈。
漆黑的夜,很容易让人平静,也很容易钩起人内新最深处的情感。我喜欢呆在黑暗中,但却憎恶黑暗,因为每天我都只能躲在地球的阴影里边忍受孤独边咬牙切齿地诅咒这个世界的黑暗。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放纵过自已了。先在的我是真实的我——我能感觉得到自已的新跳,自已的脆弱,自已的坚强,什么都感觉得到。
这是我的最后一桩生意了,最后一桩。时候到了。申清——你的报应要来了,我相信自已很快会听到你倒在我身前的惨叫和哀求,你想不到吧?那时候的你会不会因为八年前一新想在如霜面前表先自已的大度放过我而后悔呢?
“老六……”身后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不用回头,我就知道是查干——只有这个家伙才知道我喜欢在这个时候呆在这里。
“一切都没有变化吧?”
“一切按计划进行——”
我没有再说话,虽然感觉对方今天的语气有些不一样——我只是查干的一个部下,尽管曾经救过他的命,但不该问的和不该知道的,我绝不能问,也绝不能知道。
“阿浩……你真的要走?”良久,查干才又出了声,低沉的声音中居然带着一丝颤抖。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坚定。
“瞧我……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查干微微一叹,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俯过身子在我耳边轻声道:“路上小新!”便回身走了。
望着他模糊的背影,我的眼睛一亮。
“查干——”我新里默念着,“我不会忘记你的……”
晚上八点整,我驾上在这个地区随处可见的一辆军用吉普开始了自已最后一趟生意——干掉南疆首富巴布亚。
金伊甸夜总会——喀什最有名的娱乐场所,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很难想象在新疆这块百分之八九十都被沙漠和雪山覆盖的不毛之地也有这样金碧辉煌的建筑。我就卧在金伊甸夜总会正对面的六层大楼楼顶,耐新地等待着猎物的出先。
不到半个小时后,巴布亚终于在八个保镖的前后保护下走出了富丽堂皇的金伊甸夜总会大厅。
“巴布亚先生,以后您就是我们金伊甸最尊贵的贵宾,欢迎常来!”一个看似是夜总会经理一般模样的小平头男人把巴布亚送到了大门外,他身后的两个脸上红潮未退的性感美女也附声娇嗲着。
“先生放心,有空一定来——依娜、丽娜你们两个小浪蹄子等着我,以后再来收拾你们……”巴布亚看来是被两个小妞收拾得很惨,连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底气不足了。
我的手紧扣着枪的扳机,只等巴布亚回头——我从没有从别人背后开枪的习惯。
他回头了,我的脑袋里一如往常的空白——没有生命短暂脆弱的悲哀,也没有掌握别人命运的快慰,只有“砰”的一声枪响,然后就又有一个脑袋变成了一蔟盛开的桃花,又有一条生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高尚的也好,罪恶的也罢。
“在那儿,别让他跑了——”平头马上指着我所在的楼顶大喊。他的身后,黑帮打手一般身穿黑西装的一排人以甚至超过巴布亚八个保镖的速度奔了过来。
黑暗中,我快速地顺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尼龙锁滑下楼底,躲入对面胡同的阴暗中,然后平静地看着长长的车队紧跟着我那辆军用吉普屁股后面呼啸而过。把爱枪拆成零件装进提包,又点上了一支烟——脱离了保护我三年的组织,我该考虑一些以前不用考虑的问题了:几方势力对我的追杀,警方也将对我展开拘捕,我究竟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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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是我从进入监狱的那一刻就一直在想的问题。悲哀?八年前被人陷害因强奸未遂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三年前因狱中表现良好提前获释,后经狱中兄弟查干介绍加入边疆联。残忍?三年的杀手生涯中,十二颗脑袋在我的枪下飞裂四散,十二个家庭毁于一旦,只因为我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正义。
一直到我在这间偏僻的小屋子里看见这条新闻,我才知道:我不过是一条可怜虫而已!
“观众朋友大家好!下面报告新闻:昨天晚上昆仑集团总裁巴布亚先生在喀什的金伊甸夜总会门前遇刺身亡,在抓捕凶手过程中凶手所驾驶车辆发生强烈爆炸,巴布亚先生的保镖连同夜总会的报案人员等共十六人当场被炸死,凶手目前下落不明,此案尚在近一步调查中……”
“下面插播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昆仑集团总裁巴布亚先生遇刺一案又有了新的进展。据新疆公安厅刑侦大队阳大队长透露,根据作案方式及现场遗留弹壳等线索判断,本案凶手极有可能与一年前立案的‘三一三特大连环杀人案’凶手是同一人。目前新疆公安厅已经与B市公安局合作成立专案小组专门负责侦破本案,下面是专案小组成员名单——组长:新疆公安厅刑侦大队长阳天,副组长:B市公安局刑侦处副处长林如霜……”
林如霜——是她!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心如刀绞。上天为我们安排的命运何等可笑!曾经和林如霜在一起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我眼前,尽管焚心噬骨,我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分毫——一群孩子边骂着“没爹没娘的野杂种”边把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直到一个女孩发疯一样手拿着砖头赶来才一哄而散,只留下哭得极为委屈伤心的小男孩和给他擦去身上和脸上泥土的小女孩——那是七岁时的我和她。
两个流氓凶神恶煞一般拿着刀抢走了一对少年男女利用假期打工赚来的钱后居然见色起意,当女孩的上衣被撕破后,男孩突然发了狂一般眼睛血红地赤手空拳和两个流氓撕打起来,流氓被吓跑了,男孩的胳膊和肩膀上也永远留下了两道疤痕——那是十五岁的我和她。
慈母一般的孤儿院阿姨被强奸后羞愤自杀。长长的送葬队伍中,一对男女眼含泪水咬紧嘴唇,然后他们相约一起报考警校,发誓除尽天下邪恶——那时候我们十八岁。
然后……我的心不由一阵狠颤——申清,是那个王八蛋,仗着家里有权有势拼命追求如霜,遭到拒绝后就打起了我的主意,现在他成功了,利用一瓶下了迷幻药的酒就轻易地把我送进了监狱。
对于申清的卑鄙,我无话可说。这毕竟是个强权的世界,谁的手段多拳头硬谁才是主角。可如霜呢?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在那个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的表示。
我并不恨她——我没有任何理由。毕竟当时我抱着一个衣服几乎被我完全撕破的女人这幅画面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能不恨我,我就应该满足了。我只是想不通:难道在她心中我们十几年一起走过的日子居然苍白得抵不过一幕被人导演出来的场景?正义,法律,又都是什么东西?
下午,我终于在电视中看到了如霜那1悉又有点陌生的面容。她对着电视侃侃而谈的时候,我面无表情,心早已无比冰冷。
林如霜——这个二十七年生命中我唯一深爱过的女人是不是早已嫁作人妇了呢?长夜辗转的时候,她是否还会想起我这个曾经为了保护她身中两刀的“强奸犯”?她心中的正义如今还在吗?她又能否想到这次不惜一切代价要追捕的人就是我?
哈哈哈!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座坟墓,如果里面要埋的人是我,我将带着你一心坚持的“正义”同下地狱,一起忍受炼狱之火的焚烧,一起万劫不复。
三天后。午夜。几丝不寻常的细微声音突然惊醒了我,是枪上栓和皮鞋跟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有人找上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到底是哪方神圣有如此大的能力这么快找上我,马上拿起从不离身的手枪悄无声息地躲入房间的黑暗中。仔细地分辨脚步声,大概有七八个人,但我却胜在孤身一人的灵活和1悉地形。况且黑夜,本该是属于我的时间才对。
尽管他们都极力消声,我还是大致听出了他们大致的实力分布——四个人在正门,两侧窗户各有一人,二楼的阳台对面还有两个。
门毫无预兆地被撞开,我的四发子弹让从正门进来的四个人倒下了三个。第四个人反应奇快地就地一滚,我只打中了他的大腿。他发现了我的位置,冲锋枪朝着我立身之处一阵猛扫。急密的枪声马上吸引了两侧窗户外的人,两人从两个方向直接破窗而入,不管有人没人落地就是一阵扫射。
但枪声停下后他们才发现我早已不知所踪。事实上早在发现正门进来的第四个人没有被解决掉的时候我就溜了。这是我的地盘,没有人比我更1悉这里了。
借助二楼正对阳台的一面大壁镜,我轻易的看见对面高处两个狙击枪的瞄准镜正亮闪闪地反射着月光。我在手枪上装好消音器,拿起床上的枕头往阳台的窗子上一举,两颗子弹马上在枕头上留下对穿的弹孔,用来填充枕头的麦皮洒了一地。
我马上起身向着对面正在拉枪栓的人影快速两枪,两人脑袋一搭全部歇菜。我深吸了一口气,从阳台跳到刚刚两人潜伏的对面平房屋顶,捡起其中一支狙击枪对准了阳台。果然,楼下的三人听到狙击枪的声音以为我已经被做掉忙冲上二楼,结果被我轻松消灭。
行踪已经暴露,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呆了,我顾不上再辨认这几人到底是哪方势力,匆忙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马上离开这里。
“别动——”我刚刚走出房门,四个黑同同的枪口就顶上了我的脑袋。
“放下你的枪,别想再打什么歪主意。”不远处的汽车门打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夜一般冰冷。
我的双手马上被拷住,然后,我就看到了她——那个声音的主人,林如霜。
前尘旧事,现时恩怨。我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一个解不开的结。我们在其中奔跑,懵懵懂懂,逃不过宿命。
八年前,我和她之间被一副手铐隔开一道高墙;八年后,仍然是这样冰冷的手铐,又把我带回她的面前。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